研究速递|资本外逃与国际货币基金和世界银行在稳定世界经济中的角色

作者:Justin Yifu Lin, Yan Wang
全球经济正面临着三重危机:1)气候变化危机,表现为极端天气灾害;2)持续的俄乌战争,导致能源和食品价格暴涨;3)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的资本外逃,特指一个国家的美元储备迅速外流,这加剧了这些国家的主权债务困境。
自2022年3月以来,在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已经出现了第二轮大规模的资本外逃,导致这些国家的外汇(FOREX)储备下降,本币贬值,且难以偿还以美元计算的贷款。
在2022年10月举行的国际货币基金(IMF)和世界银行年会期间,许多全球南方国家表达了对资本外逃及其严重后果的担忧,并指出多边开发银行(MDBs)和IMF自1990年代以来推动的资本账户自由化政策具有误导性,并要求MDBs和IMF做出更多努力。
Leonce Ndikumana和James K. Boyce在其最近发表的一本书中指出,在1970-2018年间,非洲大陆因资本外逃损失了2万亿美元。作者追踪了资本外逃的来源、渠道和目的地,揭示了其整体情况的复杂性,但与过早的资本账户自由化不无关系,以及薄弱的全球治理体系,难以监控进出口的伪报、洗钱、逃税和非法金融交易的流向 ,也使得非洲国家经常难以追踪这些资金的流出。
鉴于以上这种情况,政策制定者和发展实践者必须提出棘手的问题。首先,促进资本账户自由化的新自由主义政策的理论基础是什么?谁应该对强力推行这些具有误导性的政策造成的恶果负责?
其次,当我们使用世界银行国际债务统计(IDS)数据研究非洲不断增加的债务问题时,我们发现多边开发银行(含世界银行)是非洲国家最大的债权人,占所有公共和公共担保(PPG)外债的32%。 如下图1所示,债券持有人占27%,双边债权人占28%,其中来自中国的不到一半(13%)。那么问题是,世界银行(特别是国际复兴开发银行,IBRD)拒绝参与本轮债务减免的理由是什么?
图1:非洲外债分解图,按债权人类型分类

总部设在华盛顿的布雷顿森林机构,即国际货币基金和世界银行,有责任也有能力在外汇和金融危机时注入流动性,并且它们可以以较低的预算成本这样做。然而,尽管它们有能力,却缺乏这样做的意愿。
全球发展中心的Charles Kenny和其他人已经指出,全球经济在应对危机的集体能力方面远远不足。Kenny的分析表明,尽管当今世界面临 “多重危机“,但自2017年以来,世界银行的净贷款并没有跟上经济增长的步伐。如下图2所示,事实上,其净贷款在2022财年已经下降,而国际货币基金的表现也没有好多少。这对于IMF和世界银行的股东国家来说应该是不能接受的。
图2:世界银行的国际开发协会(IDA)和国际货币基金的减贫与增长信托基金(PRGT)的净贷出情况

鉴于这些国际金融机构2022年多重危机期间净贷款的顺周期下降,与股东的期望恰恰相反,世界银行(国际复兴开发银行)不参与当前债务减免工作的理由已被大大削弱。
那么,应该采取什么措施来化解此次资本外逃的危机?我们认为,有必要采取以下四个步骤。
首先,国际货币基金在2010年发布的工作人员报告和2022年更新的机构观点中提到,其过去关于资本账户自由化的政策建议是具有误导性的,在危机时期,各国可以合法地使用 “资本流动管理工具”。到目前为止,很少有国家这样做,尽管它们正在遭受大量资本外流和货币贬值,这加剧了一些(但不是所有)低收入国家的债务困境。因此,我们建议,受债务困扰的国家可以考虑使用这些“资本流动管理工具”。
第二,我们支持对世界银行的增资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配额制度改革。我们支持Larry Summers的建议,即 “世界银行的股东们应当坚持一个金融愿景,在2024-34年的十年中实现2万亿美元的贷款。” 这里,对世行增资是有可能的,可以参考亚洲开发银行利用其亚洲开发基金(ADF)作为亚行的资本基础的案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应利用特别提款权(SDRs)来迅速增加对最不发达国家的无条件贷款,这些特别提款权是由中国和其他国家提供给新的“复原力和可持续性信托”(RST)设施的。及时采取行动对于这些机构履行作为 “最后的贷款人 “的职能至关重要。
第三,肩负着减少全球贫困的使命,世界银行应该参与到本轮债务重组中来,率先采用创新的方法,如,债务转 “类布雷迪 “债券、债务换取自然保护、债务转化为用于气候行动目标的资源,和“基于资产的再融资”。接下来,新兴的发展中国家便能效仿它们的模式,学习它们的经验。
第四,鉴于对用于解决多重危机的债务重组和气候融资的迫切需求,我们呼吁在2023年再增加8000亿美元的特别提款权的配额,并在此后定期增加。新一轮特别提款权的分配应有别于上一轮分配,专注于发展和促进绿色能源的投资。
2022年12月8日至9日,中国国家总理李克强在中国黄山会见了六个主要国际组织的负责人,包括国际货币基金总裁Kristalina Georgieva和世界银行集团总裁David Malpass。这对于中国表达自己的关切,并在全球治理中发挥重要的协调作用来说,是一个最佳的场合。会议之后,一个新的“主权债务重组平台”正在组建的过程中,我们期待这一平台的讨论能有积极的进展。
阅读英文原文*
Justin Yifu Lin是北京大学新结构经济学研究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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