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速递| 2021年度中国-拉美经济公报
作者 Rebecca Ray, Zara C. Albright, and Kehan Wang
2020年可能是对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与中国关系至关重要的一年。波士顿大学全球发展政策研究中心和美洲对话组织的联合研究显示，去年，中国的两家政策性银行，中国国家开发银行（国开行）和中国进出口银行（口行）15年来首次未与拉美和加勒比国家的政府签署新贷款承诺。
波士顿大学全球发展政策研究中心2021年度《中国–拉美经济公报》研究表明，尽管没有新的贷款，中国企业对拉美和加勒比地区基础设施的投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特别是在电力分配部门。尽管中国承诺重新从美国购买农产品，但中国对拉美和加勒比地区商品的贸易需求继续增长。虽然国际援助传统上并非中拉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新冠疫情改变了这一局面：中国以现金和设备的形式向拉美和加勒比国家提供了2.15亿美元的医疗援助。
本期《中国–拉美经济公报》是全球发展政策研究中心对蓬勃发展的中拉经济关系的第六份年度趋势总结。公报旨在介绍不断变化的中拉经济关系格局，对数据进行汇总分析，方便分析和观察人士参考。
中国–拉美开发性融资
中国的两家政策性银行，中国国家开发银行（国开行）和中国进出口银行（口行），主导了中国对拉美和加勒比地区的绝大部分官方融资。然而，如图1所示，2020年，两家银行自2006年以来首次未与拉美和加勒比国家的政府签订新贷款或信贷额度。
一项重要的贷款计划仍在谈判阶段：国开行和工行共同为厄瓜多尔提供总额24亿美元的信贷额度，作为交换，厄瓜多尔提供1.54亿桶石油。该交易于2020年夏季首次公布，但截至本文撰写之际尚未签署。
图1：2011-2020年国开行和口行对拉美和加勒比国家政府的贷款
资料来源：Myers、Ray和Gallagher，2021年。
2020年两家银行将注意力转向了对现有债务的重新谈判。如图2所示，大多数拉美和加勒比国家的政府和政府担保债务低于GDP的50%，且自2008年，即上一个区域经济周期结束以来，从国开行和口行获得的贷款承诺不足年度GDP的20%（委内瑞拉比例最高，其次为厄瓜多尔和牙买加）。
图2：政府和政府担保债务总额及2008年以来自中国政策性银行获得的贷款承诺总额占GDP的百分比
新冠疫情相关援助
由于总额通常相对较小，此前几年的中国–拉美经济公报没有关注援助资金。但全球新冠疫情极大改变了这一局面，疫情相关的援助成为了去年中拉关系的一大特征。
如图3所示，对该地区的援助并非均匀分配，主要集中在委内瑞拉和古巴（Sanborn，2020年；Telias和Urdinez，2020年）。按总额计算，中国对委内瑞拉的援助共计超过1亿美元；按每名新冠肺炎确诊病例获得的援助计算，委内瑞拉每名确诊病例获得了870美元的援助物资，均远超该地区其他国家。该地区平均每名确诊病例获得的中国援助为7.17美元。除委内瑞拉外，该地区唯一一个每名确诊病例获得的中国援助超50美元的国家是古巴，为130美元（威尔逊中心，2021年）。玻利维亚、巴西和哥斯达黎加每名确诊病例获得的中国援助均不足5美元，尽管其每千人确诊病例分别达到了19、44和38例。图5统计了该地区来自中国的实物捐赠和现金捐助总额，并列示了对该地区捐赠的差异。
图3：中国对拉美和加勒比地区的新冠疫情援助，按每名确诊病例计算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路透社新冠疫情统计，2021年；Tellas和Urdinez，2020年；威尔逊中心，2021年的数据计算
中国的绝大部分捐助于2020年春季和夏季提供，6月以后捐助活动大幅减少（Telias和Urdinez，2020年）。2021年，科兴生物在巴西和智利、国药在阿根廷和秘鲁、以及康希诺生物和沃森生物在墨西哥完成临床试验后，重点已转向疫苗的生产和分销（“OPS DestacaCooperación”，2020年）。科兴生物正在圣保罗生产1亿剂CoronaVac疫苗，并已开始在巴西和智利分销（Horwitz，2021年；“Chile Inicia Estudio”，2020年）。秘鲁于2021年2月开始分销300,000剂国药疫苗（“秘鲁启动疫苗接种”，2021年）。墨西哥已经批准康希诺生物的单剂量疫苗，并订购700万剂（Gonzalez等，2021年）。
拉美和加勒比地区与中国的贸易：在全球经济下滑背景下保持平稳
2020年，拉美和加勒比地区与中国的贸易基本保持平稳，而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估算，2020年拉美和加勒比地区的GDP下降了7％以上，相当于抹去了过去十年的增长，地区商品出口额也总体下降（联合国，2021年）。拉美和加勒比地区对华商品出口从1,352亿美元小幅增至1,356亿美元，中国对拉美和加勒比地区商品出口从1,613亿美元小幅降至1,600亿美元。但由于拉美和加勒比地区GDP大幅下滑，对华进出口额占GDP的比重显著上升，贸易差额占GDP的比重也从0.5%小幅增至0.6%。
如图4所示，中国对拉美和加勒比地区的商品，尤其是对牛肉和大豆等食品的需求不断增长，因此拉美和加勒比地区对中国的出口韧性较强。2017年，在中美贸易摩擦背景下，中国对美国农产品加征关税，对拉美和加勒比地区农产品的需求迅速增长。2020年中美贸易第一阶段协议本应扭转这一趋势，但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的研究表明，中国对美国农产品的需求并未如预期般反弹，实际进口仅达到第一阶段贸易协议下承诺的三分之二（Bown，2021年）。因此，2020年中国从拉美和加勒比地区进口的牛肉和大豆继续增长也在情理之中。
图4：中国主要商品进口量，按进口地划分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中国海关总署和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库数据计算。
除食品外，随着中国的经济刺激措施对新建工程的带动，金属价格，尤其是铁矿石价格的反弹也拉动了拉美和加勒比地区对中国的出口。2020年，全球铁矿石的名义价格上涨超过10%，拉动了产铁国家，尤其是巴西的出口收入。但中国从拉美和加勒比地区石油进口的下降抵消了这部分进口收入增长。在美国加大的制裁力度下，中国从委内瑞拉的石油进口为零，但中国停止石油进口对该地区出口收入的影响尚不明确。官方统计数字大大低估了拉美和加勒比地区对中国的石油出口，原因是向中国出口的石油大部分被运往中间国家进行精炼。
外国直接投资
外国直接投资项目有两种方式：新“绿地”项目或并购交易，即收购或合并现有项目。本文中绿地外国直接投资项目按公司对新项目投资计划的公布计算。由于创立新企业是一个缓慢的过程，相关资金流通常在交易公布后数年才能落地。而并购指购买现有资产，本文所列的并购交易均已完成。本节中将分别介绍这两种外国直接投资方式。（有关中国在拉美和加勒比地区投资趋势的更深入分析可参见Dussel Peters，2020年）。
2020年公布的来自中国的绿地外国直接投资大幅下降，但由于西方投资者将持有的拉美和加勒比地区资产出售给中国投资者，并购交易有所回升。基础设施，尤其是电力部门，仍然是这两种投资类型的主导。
绿地外国直接投资
情理之中的是，2020年公布的在拉美和加勒比地区的外国直接投资项目总额大幅下降，从2019年的1,000亿美元以上降至仅550亿美元。对于中国公司公布的在拉美和加勒比地区的绿地外国直接投资，这一趋势尤为明显，从2019年的134亿美元降至仅25亿美元。
并购
2020年，中国在拉丁和加勒比地区的并购非但没有下降，反而在2019年的低位上有所回升，达到70亿美元，且几乎都集中在电力基础设施部门。秘鲁和智利有三笔重要的电力交易已完成，总计68亿美元；另有一笔50亿美元的交易于年底公布，尚未完成。
尽管其中几笔大型交易为西方投资者对其拉美和加勒比地区资产的出售，但交易均于2019年秋季首次公布，并非因新冠疫情引起的跨国公司的恐慌所致。其中大部分交易涉及美国公司桑普拉能源的资产出售，该公司于2019年宣布，计划出售其南美资产，以专注北美本地市场。2020年完成的大型交易包括：
• 中国三峡集团以41亿美元从桑普拉能源手中收购秘鲁最大的电力公司Luz del Sur83.6%的股份
• 中国国家电网以24亿美元从桑普拉能源手中收购智利第三大配电商Chilquinta Energia
• 中国国家电网以2.17亿美元从桑普拉能源手中收购Chilean Eletrans 50％的股份
2021年及未来展望
中国向拉美和加勒比地区的官方贷款可能回升。如上所述，截至2020年末，厄瓜多尔仍在与国开行和工行进行新贷款方案谈判。如该方案可以当前形式于2021年敲定，国开行将发放10亿美元贷款，工行将发放14亿美元贷款。
新冠疫情方面的援助可能也会转向贷款的形式。2020年，中国向拉美和加勒比地区提供了高达10亿美元的贷款，用于支持购买中国制造的疫苗。截至本文撰写之际，还没有国家动用该笔贷款，但由于拉美和加勒比地区的疫苗部署仍处于早期阶段，未来几个月可能会动用贷款（Secretaría de Relaciones Exteriores，2020年）。
投资也可能在2021年回升。例如，阿根廷和中国已就一项300亿美元的投资计划启动谈判，计划涵盖阿根廷15个重要的基础设施和能源项目（Dinatale，2021年）。该投资计划相关的多个项目都具备中国过往投资的典型特征，包括San Martín、Roca和Belgrano Cargas铁路线。未来几个月，这些项目可能会进入公众视野。
随着世界经济复苏以及中国针对工程建设的经济刺激政策规模缩减，中拉贸易可能会受到金属价格持续波动的影响。尽管2020年金属价格上涨，但经济学人智库（EIU）和世界银行预计，未来几年铁矿石价格将再次下降，铜矿的前景则更乐观一些。预计大豆和石油价格将温和上涨，但仍远低于近十年较早时候的峰值。
中国对大豆和牛肉进口国的选择可能引发额外的贸易波动。如果中国履行在中美贸易第一阶段协议下的承诺，对南美大豆的需求将大幅下降。但据报道，目前正在谈判当中的中阿投资协议包括38亿美元对养猪场的投资，最终可能使阿根廷的猪肉出口增加25亿美元（Dinatale，202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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